犹记腊月打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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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淑平
每每到了腊月,人们又从先前的一段清闲中抽离,投入到打年糕的忙碌。打年糕,既是我国的传统,也承载着乡里人家浓厚的情谊,更何况,那小小的年糕还潜藏着人们诸多美好而朴质的期望。
年糕,取其“年高”之意,暗含着农人对身体健康和年年高升的愿景,又因“年”与“粘”同音,象征着团圆和相聚,因此,入了腊月几乎家家户户就得忙着打年糕,这也成了我们家乡的一道风俗。
到了打年糕这天,刚下肚不久的早饭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家里的所有成员纷纷行动起来忙着打糕。长辈们拿出秋季收获的稻米,去其外壳,泡至软糯,放在大灶上的蒸屉熊熊火焰,直至蒸熟。我坐在灶台前,使劲儿地摇着鼓风机,不到半个钟头,蒸锅内就开始呼呼地冒出白气,稻米的清香气息也随之飘了出来。这让我忍不住竟悄悄地扯了一小块儿下来,趁着长辈们在院坝里忙碌,赶忙塞进嘴巴,也甭管烫嘴与否,吹吹呼呼,吃得津津有味。
唇齿间,稻米清甜软糯的味道还未散去,打糕的环节在长辈们的欢笑声中拉开了序幕。蒸熟了的糯米被长辈们依次端到院前的梅花树下,石臼早已稳妥摆放。父亲拿着木槌负责打糕,母亲则戴上手套在旁负责翻拾石臼中的糯米。只见父亲一手紧紧地抓着木槌子的末端,另一只手麻利地握着槌子前端部分,一槌下去,软糯的米就被砸出了一个凹槽。母亲也丝毫不落后,眼疾手快地将米团翻了一翻,又熟练地往糕团中加了一勺水。一次,两次,三次……随着父母那明确的分工和恰到好处的默契,米团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先前还是软软的米团,到了这会儿,已经变得有几分粘人了。米香夹杂着甜甜的糖分或深或浅地飘散在空气里,惹得我直咽口水。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心里面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也想去过一把打糕之瘾。趁着父亲在休息的时候,我便悄悄地溜到石臼前,学着父亲的样子尝试一下打年糕。当我握着木槌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其中的不易。别看笨笨的木槌不怎么显眼,但却是真的沉重,若非胖者之一员,我也绝对举不起那槌子的。木槌是举起来了,但向石臼里的米团一锤下去,发现又抬不起来了,木槌被糯米团牢牢地粘住了,像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此时,在旁的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笑呵呵地说:“娃,打年糕可不是这样打的。首先气息要顺畅,其次重心要稳当,再者劲儿要向一处使去。”于是,我按照父亲告诉的法子,又尝试了几下,就比先前流利多了。不过,因年龄小,体力有限,还没打几下就隐隐觉得力气已到极限。可我的心里却是高兴的,因为,在不知不觉中我也明白了很多道理。做事情是需要讲究方法的,即便是再大的难题,慢慢磨合,也会过去的,就像打糕一样,愈打才愈有感觉。
当母亲从屋子里端着几块切好了的年糕出来时,我小小的脸颊也悄悄地开出了一朵花,那是幸福和满足的表现。梅子树下,梅花飘香,年糕的味道,家人们的欢笑声久久地洋溢在空气中,挥之不去。腊月,在这飘香的糕点里,变得厚重,过年,也在热乎乎的味道里丰盈、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