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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海洋文化

故园杂记

  □林上军

  回乡照例要穿越这一片曾经静谧的故园,这里是我少儿时代的故土、是我梦牵魂绕的故乡。

  故园变化最大的莫过于交通,这里的道路几乎“面目全非”,昔日弯曲的山路,变成笔直的柏油路。曾经,这里是最偏僻的山旮旯,如今隧道四通八达,车流不息,铺有鹅卵石的古驿道已成为文物。海岛有山,但山都不太高,这里有群岛第三高的挺拔山峰。第三高峰坐落于居家村落的南边,山影的遮挡,让这一片村落多了一些清凉、森然。中间是天然围城的水库,那是山岭下村落的水缸。那里,有我最早的游泳姿势,有农夫们劳作后洗净疲劳的记忆,也有垂钓者的身影,尚有闲暇者的步履。

  沿着水库上游行走,可见一条宽宽的溪坑,足有二三公里长。少儿时代,在村小读书,放学后,与同学一起去翻溪石,下面多有石蟹。翻得差不多了,搬着一大盆想逃窜的蟹,在锅里蒸熟,美餐一顿。因为修路,村小已拆。唯有水文站尚矗立。村小最多时学生也有三四十人,体育课是村小的强项,去乡里比赛总能拿几个奖。也出过学霸,但大多数学生早早辍学为生计而忙。那时乡镇企业刚刚兴起,几十年来,不少同学一辈子在企业干活,如今有的也成为骨干,走南闯北,收入不菲。村里虽还有一些老房子,但人影稀少。偶尔有老人出来洗菜,半晌才认出似乎是谁,但名字有时叫不出来。

  村小是我最抹不去的记忆。后来,学生越来越少,但教师却仍然需要配备。多为代课教师,晚上不住宿,一早就步行过来。早出晚归,来回至少两个小时甚至更多。后来有自行车了,但由于山路弯弯、陡陡,也不方便。有的不会骑自行车的,只能一直走。走着走着,居然走出了全国优秀教师。据说,有次领导来这里走访,看到代课教师中饭是自带的冷饭热热,于是叫记者前来采撷。一篇《她从大山深处走来》,让坚守山村的女教师一度名声大噪。前些年还有知青教师,其上一辈与这山村也有渊源。白白净净、儒雅气质的男教师,尽管教书速度慢,但很认真。他经常讲故事给学生听,讲他自己看过的电影。有一次,学生们一边剥橡子(一种可售的山果),一边听他讲南斯拉夫的《桥》,外面是沙沙的雨声,大家听得入神,这一幕至今历历在目。可惜,返城政策来了,他回上海了。后来来过几次,依然是白白净净、儒雅气质,尽管年纪大了。我读小学时还乘过他自行车好几次。他家住在邻村一间集体屋子里。这个上海来的语文老师,对我影响颇大。

  20余年前,这个山村里的人家大多搬迁至山下。居住条件改善了,但山村里的一些田地仍在,有的种了瓜果、苗木,有的还种着蔬菜。深冬,山村有一种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感觉,这清溪、这水库、这深山老林,让人感慨岁月如歌。10余年前,有次我漫步进入溪坑上游的村落,但见有村民自建房屋,宛若世外桃源。曾经,这里也是车来人往,那是生产队里的牛车,是外乡的拖拉机,也有偶尔发出声响的公交车。村民们靠山吃山,山上的柴草、松毛丝,一担担,运往外乡的轮窑厂,换来不菲的收入。如今,山上的柴草用来覆盖山坡,已几十年几乎没人去砍柴。村民们致富门路广了,那青山绿水成为发展旅游的资本。

  很多时候,故园依旧静谧。匆匆而过的车流,似乎没能带来什么过分的干扰。空气依然清新,溪水依然清冽,水库依旧清澈,人影依旧稀疏。前些日子,有媒体说,这里的溪坑内,有一种古老的水生动物——鲵被发现,这使我想起祖辈的故园,水库底下的断墙残垣,想起这里的赓续的古寺庙宇。一代代山里人,在岁月的履历中,从“生于斯、长于斯”的安土重迁社会、“老幼相闻、守望相助”的熟悉社会中一步步走出来,走向外界、走向明天、走向未来。


今日定海 海洋文化 00003 故园杂记 2022-10-10 2 2022年10月10日 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