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节飘扬的记忆
□何刚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我曾在一片山峦叠嶂的山区中学执教,那里,教师节的庆祝活动在操场上盛大举行。乡党委政府、各站所的领导,还有师生们,欢聚一堂,共同庆祝这个属于我们的节日。
那一年,恰好来了一位年轻的党委书记。我正在主持一项项既定的议程,从主席台中间传过来一张字条,上面写“下一项议程:请各单位向教师节献礼!”字迹工整且刚劲有力。我忐忑地念完,嘉宾席一阵小小的骚动之后,那些体面的单位头头脑脑走上主席台,抱拳晃动手里的信封或者红包,喊一声“教师节快乐!”。党委书记是一位退伍军人,即兴发言时声音洪亮地感谢大家对教师节的关心支持。这样的议程持续数年。多年以后,书记调到县里工作,还一直能够遇到。那些年,学校特别穷,所以一见到他,都能够想起献礼的情景。
后来,我调到坝区学校工作,也一直努力巩固我们的生源。然而,二十年前的一个学生未报到的场景,始终在我心头萦绕。我去到这个家庭,地处城郊接合部,盖了一幢新房子,没有钱装修,没有窗子,有两道门安装旧房拆下来的木质门扉。我给家长讲,这个学生在我们学校是优生,老师都会关注他,夸奖他,越夸他成绩越好;到城里择优班读,比他优秀的学生多,老师关注不过来,但最终没有说服家长。后来不断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只能内心一声轻叹。我们没有办法让家长们回转外出务工的脚步,回来接送子女上下学,我们的个人力量也同样无法阻挡生源流失的汹汹潮流。
过去好多年,一个班学生多到六十人,恨不得三个人坐一条板凳,上课的时候要前后门一起开着,没有考虑安全,只是为了教师能够从讲台上冲出前门方便地站在后门训斥捣蛋的学生;现在,班额逐年缩小,四十,三十,二十几个,总不能再少了,学生少老师却省不了心。有人说,现在躺在床上玩手机和过去躺着抽大烟姿势完全一样,时代发展让教育不断面临新问题。现在有个词语叫“佛系”。说有一些家长已经心态平和地面对孩子的学业。但是我想,我们遇到的情况似乎又扯不上。
在上一学年里,我们遇到一个特别的家长,七年级的时候,因为头一年山村划在城镇学校招生,现在划回农村,他就提出要在城镇中学就读的要求,在漫长的两年时间里,他就以这样的理由拒绝入学,曾经,老师说动学生,学生洗好头换好衣服,却被蛮横的家长叫到一边又打又骂阻止。学校、村委会、镇政府一次次往返劝说,才说服家长,让孩子上学。
然而,就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教师们依然坚守岗位,热爱每一名学生,尽全力给予他们知识的滋养和生活的关怀。我们不断努力去理解家长们的顾虑和期待,也希望他们能看见我们的执着和热情。
教师节来了又去,那些飘扬的旗帜和气球,那些庆祝的歌唱和笑语,都深深地刻在了我们的记忆里。而在这份记忆的底层,则是我们对教育的执着和对学生的热爱,这份热爱穿越时间的河流,永远流淌在我们心中。